说到这里,李氏又是满怀愧疚,如果不是贺钟明早早的去了,他们那里需要玩这一出男扮女装:“若是女孩,就得娇养,给你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等到了年纪,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指望你嫁进高门,但未来女婿一定要找一个上进有出息,对你好的。”
贺文麒听了更是在心中叹气,握紧李氏的手,忽然笑着问道:“那娘亲觉得,女儿将来有可能嫁的风风光光,找到那样一个好的夫婿吗?”
李氏脸色一变,咬牙说道:“为什么不行,我的女儿聪明伶俐,长得也好,到时候你老爹留下的东西,都给你当做陪嫁,谁敢对你不好。”
贺文麒却摇头说道:“娘亲心中向来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吗?世上男子多薄幸,若是我有强势的娘家,或许男子还会给几分体面,但如今我们孤儿寡母,即使有大量的嫁妆带进去,将来恐怕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见李氏脸色难看。贺文麒继续说道:“虽说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如此,但真要是家世良好有上进心,对待妻子还能一心一意的,恐怕也轮不到女儿。这些年来,女儿冷眼看着,身为女儿身十分不易,几位伯母何尝不是如此,他们尚且父母双全,有儿有女傍身,还要忍受小妾和庶出子女的存在,这年头凡是有权有势的男子,哪一个不是如此。”
李氏想到自己嫁过来这些年,虽然吃看许多苦头,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贺钟明从未有过纳妾之心,顿时也不知该如何说。这时候她或许该教导女儿贤良,但身为女子却明白,所谓的贤良人,不过都是被逼的没有办法罢了。
“女儿立世不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三句话就将女人一辈子绑死了。”贺文麒眼中带着一丝悲哀,即使过去几千年,女人的日子也总比男人更加艰难一些,当年她闯进律师圈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性别歧视可不是嘴上说说众生平等就可以消除的,那种一种深刻在骨子里头的,时不时就会出现的东西。
贺文麒见李氏的脸色变幻莫测,却还是继续说道:“娘亲想想女儿以后,若是幸运的话,遇上一个还不错的男子,或许能够和和美美的过一生,不过这一生却也得指望着那男子不变心,上头的婆婆也得是个好说话的。肚子还得要争气,能够生下男孩来。”
贺文麒真心觉得,这样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这年头的女人受得了委屈,大部分都要受婆婆磋磨,即使是李氏,当年进门的时候,还被婆婆指着脸面骂过丧门星,差点没把她休弃,幸好那老婆子死得早,不然的话,李氏的日子恐怕还没有现在来的舒坦。
不是贺文麒冷心冷肺,血脉亲人尚且有靠不住的时候,何况是古代一个婚前素未相识的男人。与其将自己的一生,像是赌博似的扔给一个男人负责,还不如拼命一搏。想到这里,贺文麒压低了声音,忽然笑道:“若是运气不好,上头有婆婆日夜磋磨,丈夫整日里勾三搭四,说不定一辈子膝下无子,带过去的嫁妆最后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贱人的孩子。”
李氏听着这话整个人都挺了起来,女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让李氏想要忽略都不行。她忽然想到自己那位好友,正是因为膝下无子,如今过的如下人还不如,文麒还小的时候,她还能出门走动走动,如今据说一直卧病在床,被几个小妾庶子欺负到了头上。
李氏不让贺文麒出门,大部分原因还是怕损伤了他的闺誉,将来不好嫁人,只是想到女儿将来嫁出去,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若是那女婿有个不好的话,恐怕真的会过上比自己小姐妹还不如的日子。想到这里,李氏哆嗦着嘴唇说道:“何至于此?”
贺文麒却握紧她的手说道:“母亲,我不愿如此,既然如今除了您之外的人,都以为我是贺家小少爷,何不就让我当一辈子的贺家小少爷。”
这是贺文麒第一次在李氏面前,清清楚楚的说明白自己的想法。
李氏以前也猜测到一些女儿的想法,听了之后还是吃了一惊,连声说道:“一辈子有多长,难道你要一辈子假装男子,孤苦无依的活到老?”
贺文麒却笑了:“什么叫孤苦无依,母亲,若是我能考中功名,将来带着母亲谋一个外放的职位,去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我们母子俩岂不是过的更好。就算我不能亲自生儿育女,抱养一个孩子养大,将来也不愁他不给我养老送终。”
李氏显然没想到自己八岁的女儿,居然将事情想得那么远,听到科举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吃惊,揉着额头说道:“你还要科举,你知不知道,若是被朝廷知道你女扮男装,就是欺君犯上,抄家灭族的罪名。”
贺文麒倒是笑起来,摇头说道:“母亲,贺家的那些人,哪里用得着我操心,即使真的发生了这件事,他们恐怕也有的是办法脱身。这个世上我在乎的,从来只有母亲一人。但若是我女子的身份被人知道,恐怕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们的就是贺家,到时候跟欺君犯上比,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贺文麒继续说道:“朝廷科举,虽然有搜身,但却不会让人脱掉衣服,只要儿子不说,母亲不说,绿荷不说,谁会知道我的身份?”
“谎话说了一百遍也就成了实话,更别说孩儿出生的时候,可是已经被验明正身过,从小以男儿身长大,又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怀疑孩儿?”
李氏只看见女儿一双眼睛说着这话的时候烨烨生辉,似乎带着无尽的光华,又带着满满的坚定,她这一刻觉得,这孩子除了样貌之外,执拗的性子也是自己跟贺钟明的拼在了一起才有这般。
李氏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只能说道:“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贺文麒并没有逼问的很紧,端着八宝粥让她喝了,这才说道:“母亲好好想想吧,孩儿这辈子,是绝对不愿意拘束在红墙之内的。”
李氏看着他稳步离开,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十年,为娘只给你十年,十年之后,你若是真的能考中功名,那当娘的也会帮你,若是不能,我们便偷偷离开京城,安安稳稳的找个人家过日子。”
贺文麒回头,却绽开了绝艳的笑容,这一刻李氏忽然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好,即使蹉跎到十八岁,到时候也不愁嫁人。下一刻,李氏却听见孩子清脆的声音,坚定的说道:“孩儿绝对不会让母亲失望。”
☆、第18章 出门
从这一次母女密谈开始,贺文麒更是对读书上了心,虽然不至于头悬梁锥刺股的,但比起之前来更努力了不少。
一开始的时候李氏还有些生气,但等看见孩子没日没夜的看书,生怕她小小年纪伤了身体,忍不住劝了几句,母女俩才终于和解了。
其实贺文麒哪里真的努力到如此,读书也是要方法的,真要是过度劳累的话,记忆力反倒是会下降。她上辈子为了被那些厚厚的法律书籍,没少找各种办法,自然不会做这种事倍功半的事情。事实上他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好,在读书的时候也不忘记每天锻炼,养生功也一直勤练不缀。
养生功虽然不能让她飞天遁地,但却是让贺文麒的身体比一般的孩子好许多,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偶尔的伤寒一碗姜汤下去也好了大半,甚至贺文麒觉得,自己长得比同年龄的人高一些,也有这个养生功的功效。上辈子他也算功成名就,谁知道就输在身体上,这辈子自然会分外的爱惜。
只可惜李氏并不知道这些,觉得孩子整天读书,怕他读的狠了反倒是伤了身体,到时候自己可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便每天给他熬鸡汤,炖排骨的,生怕孩子吃的不好虚了身体。这样一段时间下来,贺文麒的脸上哪里有勤学苦读的青黑,只显得更加面色红润有光泽,走到哪里都是个俊秀小生,惹得大家都多看几眼。
李氏为自己这个“儿子”骄傲而担忧着,倒是李老爹十分喜欢这个外孙,因为李察氏一直都没能生下儿子,这个外孙也成了稀罕物。每过一段时间,李老爹总是想孩子,有时候让李氏带着孩子回去走走,有时候却亲自上门来看,每次从来不会让贺文麒空手而归。
贺文麒知道,这是这位外公变着法儿补贴自己孤儿寡母的,只是每次去李家都要被李孟氏冷嘲热讽一番,别说贺文麒,就是李氏也不愿意多去。李老爹身上倒是有几个钱,但贺文麒却不愿意他们为了自己闹开,每次都会推脱,慢慢的李老爹也知道为什么,嘴上不说,只给他买了笔墨纸砚。
贺文麒其实挺喜欢这个看起来严肃,为人有些固执的老外公,但要说十分深厚的感情还真的没有,要为了他去李家每次都被人话里话外的骂,他也实在是做不到,所以索性走的并不太亲近,生的李孟氏整天以为自家占了多大的便宜。
对此李氏也知道,只是她更加看不惯李孟氏,虽然对老爹心疼,但偶尔上门,也是挑着李孟氏不在,或者大节日的时候。李氏上门也不空着手去,但带着的东西多是她家里老爹能用上的,每次都把李孟氏气得够呛,反过来越是骂得厉害,这是一个恶性循环,除非李孟氏改了性子,或者李氏那天忍气吞声了,否则绝无可能改变。
这几日因为贺钟明的忌日快到了,李氏忙着准备祭奠的东西,这些年来,贺家门前冷落,李氏那些闺中姐妹也都是各自有了人家的,偶尔来往还好,这种日子自然是不会掺和的,自然只有母子俩祭祀。其实算起来,贺钟明在贺家的辈分还高,真要是按照规矩来的话,大部分人都得过来上柱香。
追究这些无济于事,李氏也从来不指望着贺家,每年都烧得多多的纸钱,想着那个狠心抛下他们母女不管的男人,也不愁钱花。有钱花就好,到了那里,有钱也受不了多少罪。等将来她也下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每年到这个时候,李氏的情绪都很低落,贺文麒看着觉得心疼。在她那个时代,丈夫过世八年,别说每年祭奠了,还能不能记得住都是问题。但在这个时候,女子为了亡夫做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她一辈子守寡,还被当做一件可以嘉奖的事情。
这般想着,贺文麒倒是想到,自从自己落地开始,李氏出门的时候也少得可怜,虽然要好的几位夫人口头说不在意,但她们的家中,也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李氏一个守寡的人,出门做客多有不便,偶尔遇到一些讲究的,对她更是冷嘲热讽,后来索性就出去的更少了。
贺文麒眼神一动,笑着走上前说道:“娘亲,我听说城外的寒山寺十分有名,不如今年我们去那边给父亲做个法事,这些年来,也没有像模像样的祭奠过父亲。”
寒山寺的名头李氏也是听说过的,跟只接待皇孙贵胄的玉光寺不同,在这里做法事费不了多少钱,而且据说十分灵。
见李氏有些心动的模样,贺文麒再接再厉的说道:“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出行也是方便,娘亲这些年来操持家务,也该出去走走散散心,虽然寒山寺比不上玉光寺漫山遍野的红枫,据说也别有一番情味。”
李氏听了便知道他的打算,笑着打了一下说道:“按你这么说,给你爹爹做忌倒是其次,要让我这个当娘去看景致。”
贺文麒连忙一本正经的说道:“给爹爹做忌日自然才是最大的事情,只是娘亲一直以来为我辛劳,若能开心一些,做儿子的自然高兴。”
李氏如今也不挑他口口声声儿子的错了,听了这话倒是也有些心动,其实武将的家庭规矩没有那么大,李氏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出门,即使后来嫁给了贺钟明,但贺钟明自己也是个在家待不住的,有时候也会带着她出门游玩,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即使李氏想要出门,也得注意自己的名声,这么多年下来,居然忍着忍着也习惯了。
现在听着儿子熨帖的话,李氏倒是想到那句女儿都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若真是个儿子的话,恐怕是想不到这些的。想到这里,李氏第一次觉得,生了个女儿也是有自己的好处,想了想只是笑着说道:“算啦,等你再大一些,你爹爹十周年的时候再去吧。”
贺文麒知道她的担心,便说道:“娘,这次就去吧,以后每年我们都去。”
不等李氏拒绝,贺文麒便说道:“我知道娘亲担心什么,但我们是给父亲做忌日,寒山寺向来规矩严格,论谁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李氏其实心底也想出去走走,到底是拗不过贺文麒,没一会儿功夫就缴械投降了,跟绿荷兴致勃勃的讨论明日带些什么东西出去,倒是将贺钟明忌日带来的苦闷散去了大半。贺文麒看着放了心,又早早的去学院请了假,知道他要给亡父做忌,贺余庆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
出行的这一日天公也作美,秋高气爽,偶尔飘过的云彩透的天空蓝色更美,马车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因为老王头年纪大了,要是赶马车去城郊的话,万一出点事也应付不过来,李氏便去李家要了一个人过来,为此还被李孟氏说嘴,不过因为久未出门,李氏对此似乎也不在意了。
留下老王头和老王媳妇看门,剩下的人都坐上了马车,车厢并不宽敞,两个小丫头索性一左一右的坐在车把式旁边,笑嘻嘻的看着周围。这两个碧云碧水是三年前,前面碧云碧水被赎身的时候买回来的,据说是家乡糟了水灾,家里头娘老子为了养活儿子,就把女儿都卖了。
当时李氏正愁无人可用,便让牙婆带了几个过来看看,见这两个长得端正,人也老实肯干,都是家里头的老大,看起来就像是做过事的,当下就买了下来。签的都是长契二十年,倒也不是死契,将来想要赎身也是便宜。
等进了李家,李氏虽然是个精明的,但对下头的人却不坏,至少让她们都是吃饱喝足的,几年过去,两个小丫头倒是实心实意,对李氏和贺钟明十分忠诚,从未想过回家。用碧云的话就是,回家之后吃不饱穿不暖的,说不准娘老子转手又给卖了,还不如留在这里,以后求了夫人嫁个好人家,都比靠着娘老子强多了。
因此,两个小丫头倒是还有些童心,坐在牵头叽叽喳喳的说起来,李氏心中高兴,也不拘着他们,一手拉着儿子说道:“真是好久没出门了,都快忘记怎么走路喽。”
贺文麒笑了笑,又说道:“等父亲的法事做完,我陪母亲到处走走拜拜菩萨吧。”
绿荷看着就笑着说道:“小少爷真是疼夫人,不像我们家这个,怕是一辈子也想不到这些。”
崔景山听了这话只是憨憨一笑,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娘,娘……我也陪你拜佛。”
绿荷听着哭笑不得,又觉得虽然小少爷的身份有些问题,但这样聪明懂事又疼人的孩子,自家夫人一辈子总是没有白活。倒是李氏笑着将崔景山搂在怀中,笑着说道:“我们景山也是个好的。别听你娘胡说,她啊就是人心不足。”
☆、第19章 寒山寺
寒山寺距离京城其实并不远,骑快马的话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不过他们几个人坐的驴车,那驴走路虽然稳当,但速度就别指望了,晃晃悠悠的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贺文麒都坐得有些不耐烦了,刚开始还可以看看路边的风景,后来就看腻味了,不由怀念现代的交通便利。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贺文麒快速的跳下马车,在李氏发怒之前赶紧把手伸出来,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娘,我扶你下来,您小心摔着。”
李氏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憋着笑容走了下来,还是掐了一下身边的人说道:“小心点,要是摔着碰着怎么办。”
贺文麒也不回答,抬头去看半山腰的寺庙,寒山寺只不过是个小寺庙,大大小小几个院落,黄色的外墙也略微有些剥落,看着倒是有些年代久远的感觉。寒山叫做山,其实只是个不大的小土包,寒山寺前头的石阶也只有九十九台,一眼就可以望到顶。
当然,在寒山寺这边做轿子上去的也少,李氏留下车夫看着驴车,自己挽着贺文麒的手一步步往上走,两个小丫头倒是乖巧,一个走过来要抚着李氏,一个过去要扶着绿荷,绿荷连忙笑着说道:“不用不用,哪里这么娇贵。”
李氏却让小丫头扶着她,绿荷当年早产却没有调理好,身体总是大不如前,这些年来也没有多精贵的东西养着,有时候见李氏辛苦,自己偷偷躲起来做绣活儿,将身体弄得更坏了。如今看着还好也只是因为年纪还轻,李氏跟她情同姐妹,自然也顾念着她。
一行人相携着走到顶上,李氏早早的派人过来打过招呼,便有一个小和尚迎了上来,躬身说道:“请问是贺家的施主吗?”
李氏自然点头答应,福身说道:“正是,此次前来,是为了先夫的忌日。”
小和尚也不说虚话,点头说道:“师傅早已准备好了,几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李氏带着几人随着小和尚往里头走,寒山寺虽然不大,院子里的枫树却十分大,看着怎么样也得有百年的历史,只是跟玉光寺的不同,不是红枫只是普通的枫树。
等走进一个大殿,果然有一个大和尚等着,桌案上早早的准备好了祭祀用的物品,贺文麒对这些并不太懂,但看着李氏满意的神色,便知道寒山寺做的齐全。
几个做法事的和尚都是上了年纪的,念起经文来带着一种古怪的旋律,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安。
贺文麒上辈子的时候并不相信这些,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觉得冥冥之间另有定数,对神佛便对了一种敬畏之心。如今抬头看着寒山寺里头,并不显得十分巨大的佛像,却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尤其是在经文的萦绕中,平白生出几分空灵之感,思绪一时之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麒儿,麒儿!”李氏轻轻推了一把身边的女儿,见她回过神来才皱眉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回过神来的贺文麒暗笑自己居然听得入了迷,莫非他还有皈依我佛的天分不成,脸上却只是笑着说道:“娘,我没事,只是在想爹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李氏微微一顿,从小到大,这个女儿就是说不出的乖巧,大概是怕自己伤心,向来很少提起已经过世的贺钟明,这倒是第一次这孩子问自己他父亲的事情。李氏停了一下,便说道:“你的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为人仗义,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父亲这辈子,最遗憾的大概就是没等到见你一面。”
贺文麒微微叹了口气,暗道如果这位父亲还在的话,自己穿越过来的日子或许会跟如今天差地别。只是如今再想这些也无济于事,便说道:“父亲要是能看到的话,现在也该放心了,我会健健康康的长大,将来光耀门楣。”
李氏听了第一次没有叹气,反倒是将他搂在怀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大和尚念完了经,祭祀便过去了大半,看见母子俩的情态,便额首说道:“夫人、小少爷且宽心,若是贺老爷泉下有知,有如此孝顺的子嗣,恐怕也心怀大慰。”
李氏听了也觉得宽慰,其实活在世界上的人,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罢了。为此李氏还拿出积攒的银子,为贺钟明点了一盏长明灯,幸好在寒山寺一盏长明灯也就是十两银子,要是到玉光寺那边,上百两也就是一个月的功夫罢了。
老和尚似乎有几分出家人的仙风道骨,听见有银子入账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垂首说道:“老衲会安排好长明灯,施主若是方便,还请留下来尝一尝寒山寺的斋菜。”
李氏自然不会推辞,等祭祀结束便带着几人出去,打算现在寺庙附近转一转,拜一拜其他的菩萨。
贺文麒被几个女人拉着拜了所有的菩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方才对菩萨的敬畏倒是少了大半,等李氏终于将角角落落的菩萨都拜过了,才点头说道:“不拘着你们,都去玩儿吧,只一个注意安全,待会儿到了饭点自己回来,不然的话就把你们丢在山上不管了。”
两个小丫头欢呼一声,手牵着手跑了出去,她们早就想要到处走走了,贺文麒打算带着李氏到处看看,李氏却推脱道:“娘跟你绿姨进去听大师讲经,你们小孩子就别在旁边听着了,免得移了性子,你跟景山到处看看去吧。”
贺文麒没办法,只好带着崔景山走了,李氏这才跟绿荷走进大殿,拿出自己方才摇来的签。方才她求签的时候,想的是女儿的未来,虽然签上写着一个上上,但不让里头的大师讲解一遍,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才将女儿打发出去,生怕她知道自己又问这个,心中不愉快。
那大师接过签文一看倒是愣了一下,奇怪的说道:“夫人这签是为自己还是旁人求的?”
李氏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有什么不好,连忙说道:“是为了小儿,大师,莫非有哪里不对?”
那大师摇了摇头,只是带着几分奇怪说道:“倒是很少遇到,有小儿求道这签的。”
“旧用多成败,新始更见财,改求云望外,枯木遇春开。”和尚念了一遍签文,笑着说道,“此签主吉,说的却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若是施主家中有推陈革新之举,老衲在这里就先恭喜了。”
李氏心中微微一跳,暗道所谓的推陈革新之举,说的莫非就是自家女儿女扮男装,将来还打算去考取功名之事。只是这话她却不能直接问这位方丈,转了一圈才说道:“方丈师傅,若是没有推陈革新之举呢?”
“旧用多成败。”方丈师傅双掌合十,淡淡说道,“这句话说的就是,若是顽固守旧,怕之后功败垂成。”
李氏心中又是一跳,莫非这话说的却是,如果自己执意不答应麒儿的打算,将来麒儿的路会更加难走。
方丈大师没有再说,签文这种东西,原本就不能说的太明白了,他只是闭眼继续念经,只是李氏心中却波澜万千,跟绿荷对视一眼退了出去,到了外头,绿荷便忍不住说道:“夫人,大师的意思,莫非是让少爷继续……”
李氏心中也没有个主意,之前他虽然答应了麒儿的建议,但心中还是觉得,考科举的事情不太可能成功,只是这会儿这支签文深深的影响到了这个女子,让她第一次反省起来,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莫非还真的是正确的不成。
那头的贺文麒可不知道,李氏偶尔求签会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他带着崔景山往后山的方向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便觉得古代虽然啥都跟不上,但风景真心好,登高望远的时候,到处都是原生态的,如今已经入秋,看过去更是千姿万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