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皓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抬起贺文麒的脸颊,因为磕头的用力,他的额头红了一片,一双眼睛带着雾气,看起来分外的可怜,若是平时的时候,朱成皓肯定是要哄着了,但这会儿却分明更加仔细的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贺文麒的长相其实并不符合时下对女子的审美,历朝对女子的审美,还处于身材娇小玲珑,皮肤光洁白皙,五官精致无暇,姿容温柔动人的基础上。无论是哪一点,贺文麒都离得很远,她身材颀长,站在文臣里头丝毫不会显得矮小,皮肤在男人里头算是白皙的,但比起女子来,到底是少了几分细腻。
至于五官,贺文麒挑着李氏跟贺钟明的好处长,却不是时下最流行的美女子,而是带着几分英气的模样,更别说姿态,贺文麒不管是动静还是举止,都带着几分大方,比起有些扭捏的文臣都要自然的多,如果不是贺文麒自己开口,就算是与他十分亲近的朱成皓,也绝对不会想到他是个女子。
朱成皓的眼光顺着细嫩的脖子往下移,若说破绽的话,那就是贺文麒的衣裳,大部分都是高领的,他的喉结并不明显,但事实上,满朝文武里头,喉结不明显的也大有人在,这一点也就不足以成为别人怀疑的理由。
感受到朱成皓看着自己胸部的视线,就算是脸皮子十分厚实的贺文麒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动了动脸颊,朱成皓似乎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却是把他拉了起来:“额头红了,还是让太医进来看看吧。”
一听见朱成皓的口气,贺文麒便知道自己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大半,若是朱成皓想要发作自己,肯定立刻就会,而不是采取这种怀柔的动作。贺文麒却只是拱手说道:“微臣罪该万死。”
朱成皓叹了口气,见他原本因为自己的动作,脸颊上浮上的那丝丝红晕完全褪去,有成了一种苍白,便只好说道:“朕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于你,无论文麒是男是女,我们相交多年,难道文麒还信不过白大哥吗?”
贺文麒这时候是真的有几分感动,又想到这些年为了隐瞒身份,她确实是吃足了苦头,忍不住红了眼睛,只好低下头说道:“我当然相信白大哥,只是辜负了白大哥的信任,这件事瞒了你这么多年,实在是于心不安。”
贺文麒的姿态越是放低,朱成皓越是舍不得责怪他,最是低头的温柔,从朱成皓的角度看过去,贺文麒脸色苍白,颤抖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泪珠,哪里还说得出责怪的话来,更有一股冲动想要把人拥进怀中好好安慰,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的女子身份,怕朱成皓直接就这么做了:“朕知道你的苦楚,也怪当年,贺家不饶人。”
贺家对他们所做的事情,朱成皓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贺钟明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欺压上门,窥视家产,甚至一度逼着李氏改嫁,这一桩桩他都看在眼中,即使族长那边,虽然面子上高明大义,如果不是事情闹大的话,不也是一直冷眼旁观,他们不动手,无非是那时候贺家还不算没落,看不上那栋小宅子罢了。
朱成皓对贺家的印象并不太好,贺家除了贺文麒这一脉,其余的人都不堪重用。当年将忠勇伯的爵位直接革除,固然有忠勇伯惹事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为了贺文麒出气。这些年来,贺家越过越差,也是有这些个原因在。
朱成皓见贺文麒还是低着头,便以为他担心自己会揪着不放,索性拉着她到旁边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你的志向,也不会逼着你辞官,虽然身为女子,但文麒的文采大义,却是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的。”
贺文麒这才放了心,带着几分感激说道:“微臣现在这里谢过皇上,若不是皇上的声明,恐怕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有一日,微臣因此事获罪,还请皇上饶恕微臣家中老母和幼子,母亲当年是迫不得已为之,之后入朝为官,却是文麒自己的选择,而亦轩,他并不知道微臣的身份。”
朱成皓叹了口气,知道他还是放心不下,便说道:“朕在这里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因为此事降罪于你,若有一日被他人得知,朕也会回护于你,这个世上,只要朕还在,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对于一个皇帝,能给出这样的保证已经是十分难得,贺文麒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心中确实是感动,同时也是一颗心落到地上,以后终于不用日日担心,即使将来真的被人发现,抓着当了由头,只要朱成皓愿意保住自己,即使丢了官位,至少也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不是。
朱成皓又安慰了几句,才想到贺文麒虽然是女子,但却是确确实实娶妻过的,而他的夫人还是南中土司的唯一嫡女,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段夫人?”
贺文麒眼神微微复杂,却不敢有任何隐瞒,开口说道:“雨燕一直知道微臣的身份,她生来带有心疾,寿元不长,嫁给微臣,一来可以确保微臣的男子身份,二来,也是让段家人能够安心。”
这般一来,倒是也说得通,朱成皓算是明白,贺文麒一直不再娶妻,却不是为了那位段夫人守节,而是他的身份摆在那儿,若是京城的女子,怕是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段雨燕。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朱成皓更加高兴起来。
而贺亦轩的存在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当初朱成皓总是觉得贺文麒对亡妻太过于情深意重,嫡长子的身份岂是可以简单送出去的,更别说他冷眼看着,贺文麒对贺亦轩倒是真心疼爱,如今看来,贺文麒早已经打定了主意终身不嫁,自然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即使是样子,自然也是用心。
之前的怀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朱成皓的心情倒是更好了一些,看了一眼贺文麒,见他脸色苍白,似乎也带上了一份女子的脆弱,忍不住问了一句:“文麒,难道这一辈子,你都打算如此,再也不复女子身份。”
贺文麒苦笑一声,即使有朱成皓的支持,自己要是以女人的身份站在朝堂之上,也会面对更多的问题,他原本推行的政策就过于现金了一些,怎么会再给自己加上一层枷锁,身为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这些年下来,他自然也知道,历朝对女子的地位并不看重,女人唯一的保障,大概就是作为嫡妻的权利。
打定了主意,贺文麒再一次跪倒下来,诚心说道:“我意已决,还请皇上恩赐。”
朱成皓连忙将她扶起,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朕又没说不答应,你身体不适,何必还要跪来跪去,就是你不疼,朕看着也是心疼。”
贺文麒心中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顺势站了起来,随即也明白过来,皇帝的意思是,您老大姨妈还在,恐怕是身体不舒服,就不用跪来跪去了。这种神转折,让贺文麒难免有些尴尬起来,最为尴尬的是,他现在还穿着中衣,而白色的中衣后头,恐怕还是一片红色的痕迹,一想到这样的场景,贺文麒的脸色也忍不住涨红了一片。
朱成皓见她如此,自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倒是放声大笑起来,摆了摆手说道:“也把,朕不逼你,你快些回去换身衣服吧。”
贺文麒拱了拱手,又把方才被剥下来的衣服穿上,这才拱手离开了,看着模样倒是十分平静,至于他心中到底平静不平静,就没有人知道了。
等贺文麒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朱成皓的脸色也阴冷下来,贺文麒是个女人,他或许会不知道,但方子玉作为贺文麒的贴身守卫,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方子玉早就知道,却为了贺文麒一直瞒着自己。
朱成皓冷冷的瞧着手边的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随即又渐渐散去,即使方子玉真的隐瞒了自己这件事,他也不会立刻动了这个人,毕竟贺文麒方才向自己吐露了这个消息,若是他转手就杀了方子玉,倒像是出尔反尔,会让贺文麒心中恐慌,这样子的事情,朱成皓自然是不会做的。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朱成皓冷冷一笑,出声让陆公公进来吩咐了一番,又想到贺文麒今日又是受惊又是受累,怕是有些不好受,便吩咐道:“让厨房准备一碗红糖姜汤,给贺大人送去。”
陆公公瞧着进来的时候皇帝的脸色不对,这会儿自然是谨言慎行,虽然觉得皇帝这个命令十分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出去吩咐,皇帝的命令,他们只要听从就是了,想想那位方子玉的待遇,自己可已经幸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头贺文麒收到了红糖姜汤也是哭笑不得,他也是庆幸自己这一次是赌对了,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的大胆还是一身冷汗,幸好朱成皓没有辜负他们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到底是对他法外容情,这般一来,他最大的弱点便解决了,至少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爆发。
等陆公公回来,朱成皓难得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见到贺大人了吗?”
陆公公连忙拱手说道:“微臣把御赐的姜汤亲手送到了贺大人的手中,贺大人对皇上十分感激,让微臣代为感谢。”
朱成皓想要听的却不是这个,皱眉问道:“贺大人的脸色如何?”
陆公公猛地想到贺大人的额头红彤彤的,恐怕方才在室内,两人起过争执,皇上这会儿问话,怕是担心贺大人伤势严重呢。
陆公公是个人精,这次倒是也猜的□□不离十,笑着说道:“贺大人精神头看着不错,额头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喝了姜汤脸色也红润起来。”
朱成皓一听倒是安了心,看了一眼陆公公,倒是难得笑着说道:“你个猴精,下去吧。”
陆公公哪里不明白皇帝的口是心非,笑着行礼退下。
☆、第117章 误会
厉武帝是个爱好武艺的皇帝,更加喜爱狩猎,以前历文帝时期,就算是来鹿山围场,大部分时间也是吃吃喝喝,或者赏玩避暑,但到了武帝这会儿,说打猎还真的真刀真枪的上山,每次打得最多猎物回来的,就是这位皇帝陛下,弄得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官,甭管箭术怎么样,都不好意思在行宫窝着,没看见几位公主都上赶着往外走呢。
而现在,武帝居然下了一个命令,言明各自活动,想要打猎的可以去打猎,想要待在行宫的就待在行宫,他自己却带着贺文麒大人有赏行宫的后花园去了,压根没有再出门的打算。这在大臣们的眼中,几乎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惊讶。
当然,这个惊讶是好的,虽然打猎不错,但这样每日打猎的强度,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再说了,皇帝每天那么多的猎物带回来,每次还都是猛兽,他们一直带着小兔子之类的回来,也是丢分子,别说,这会儿兔子也鬼灵精的很,想要找到也是不容易了,不得不说,武帝这般的命令,倒是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之后,大臣们倒是嘀咕起来,这位喜欢打猎的程度大家有目共睹,为什么突然就取消了这项活动,甚至还修改为在后花园品茶这么文艺的行为,简直不像是皇帝会做的。偏偏随行的两人,贺文麒但笑不语,付昆直接闭了嘴,一副不跟凡人沟通的架势,而陆公公更是成了精的,饶是他们千方百计,还是找不出原因来。
这般一来,免不得有些人想的太多了一些,皇帝最后一日回来,那浑身浴血的模样,可是所有人看在眼中的,当时不少人以为皇帝肯定是受伤了,虽然太医后来出来辟谣,说武帝身上只有皮外伤,压根没有什么大事儿,但挡不住大臣们的脑洞太大,若是伤口不严重的话,武帝会放弃自己最爱的打猎。
那一日在场的侍卫不少,虽然都是皇帝亲信,但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守口如瓶的,渐渐的大家便知道,皇帝曾经离开过大家的视线一段时间,至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只有紧追而上的贺大人知道,但谁都知道,贺大人是皇帝的亲信,想要从他口中得知皇帝的消息,那是比登天还难。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让人怀疑,不少人都觉得,皇帝这次的伤势恐怕不轻,不然的话也不会直接取消了狩猎,而且如果真的没事的话,付昆、陆公公、还有那几位太医何必避讳如此,想到这里,大臣们心中难免担忧,虽说武帝并不是个体谅大臣的皇帝,但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能有个安安稳稳在位置上的皇帝,就是一件大好事情。
大臣们议论纷纷,凤子龙孙们自然也上赶着表孝心,既然皇帝没有对外宣布自己受伤了,他们也不敢在明面上如此,只是觐见的机会大大增加,不管是大皇子那几位,还是小公主那几个,都是一副担忧的模样,不得不说,皇宫里头出来的孩子,无论资质如何,表演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这些闹腾的人肯定不会知道,朱成皓刚开始下令的时候,单纯的觉得,贺文麒特殊时期,肯定是不方便骑马的,与其让他一个人留在行宫招惹非议,还不如直接他开口,反正他杀了那么多的猎物,这次也已经回本了。
虽然那一日朱成皓力竭而倒,但在太医的治疗下,其实第二日就精神抖擞了,虽然杀欲对身体并不是没有伤害,但总体来说,还是对精神的伤害更大一些,朱成皓正值壮年,又是养生有道,那些皮外伤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不过是体谅贺文麒,不想让他辛苦,谁知道话传到了外头就变了个样,不过这样也好,遮掩了贺文麒的真相,那些大臣们肯定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朱成皓眼神微微一动,倒是想到了另一个可用的法子。
虽说是陪着喝茶,但其实贺文麒坐下之后,看见那茶叶就开始发呆,无他,朱成皓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女人那啥的时候,那不能吃这不能吃的,所以上来的茶叶,居然是养生的玫瑰花茶。若朱成皓是个文人雅士倒也罢了,这位完全就是个粗汉子,外加付昆,也是个辣手摧花的,喝着玫瑰花茶还咂摸一下。
外人看来,两位大人一位皇帝喝茶的时候十分悠闲自在,事实上呢,贺文麒真心觉得,自己就算是个女人,也跟娇花儿没有任何的关系,皇帝这般的特殊对待,实在是让他惶恐,再说了,这辈子小日子在的时候,他喝酒受凉都有,不过李氏看的紧,暗地里没少找大夫给他调理,这些年来倒是也稳当着。
玫瑰花茶什么的,实在是不符合他现在的心境,但贺文麒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中也明白这是朱成皓的体贴,虽然这位的体贴方式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但就像是昨晚那晚姜汤似的,喝下肚子,确实是有些熨烫。
贺文麒喝了一口,见朱成皓扔过来似有似无的视线,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当下便笑着说道:“花茶虽然不入流,但喝起来确实是不错。”
朱成皓见他领情自然是高兴,摆了摆手说道:“秋日里干燥的很,喝着倒是比那些好。”
对于付昆来说,甭管是花茶还是多名贵的贡茶,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这位直接牛饮了几口,还大大方方的吃了几口点心,直接把朱成皓特意让人准备的红枣糕点都吃了大半,让皇帝心中不由大恨,这个没眼色的,女人吃的东西也能吃的这么开心。
贺文麒看着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皇帝,倒是让他想到当年在寒山寺的时候,说实在的,朱成皓并不是那种体贴的人,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也是用自己以为对她好的方式,这种时候你还不能拒绝,若是拒绝的话,这位还得不高兴。
贺文麒也拿起一块红枣糕吃下,倒是觉得味道还不错,忍不住露出笑容来,朱成皓见状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笑着说道:“爱吃就多吃点,这边的御厨,倒是有几分本事。”
旁边的付昆听见皇帝柔和的声音,差点没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再一看自己手上的红枣糕,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是皇帝给贺大人的“补品”,自己居然直接给吃了。
付昆顿时愧疚了,一想到贺大人的伤势,眼睛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这时候却是看不出什么来,他可是知道,贺大人拒绝了太医,这会儿不知道是真的不疼,还是忍耐的功力一流,反正看着像是没事了。付昆默默的将手中的红枣糕放回去,却被朱成皓看了一个正着。
朱成皓是真的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个人这般的呆傻。付昆也察觉自己的失误,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掌,最后只能再一次拿起来吃掉,弄得贺文麒还以为他很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糕点,还好心说道:“付将军,若是爱吃的话就多吃点。”
朱成皓冷冷的看了一眼付昆,倒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三人正说着话,却见另一头两人朝着这边走来,看着那颜色便知道肯定是皇子公主一级的人物,贺文麒与付昆很是自觉地起身站在朱成皓身旁,等两人走近行礼,果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位一直都是形影不离,一般都是一起出现。
朱成皓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淡淡说道:“怎么不出去围猎。”
大皇子对于这位父皇还是十分敬慕畏惧,恭恭敬敬的说道:“最近几日打的多了,猎物也都学聪明了,听见人声都躲起来,索性也就不费这个力气。”
朱成皓脸色淡淡的,似乎也接受了这个理由,却并不让他们坐下,转而说道:“你三弟四弟呢?”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是说道:“三弟是个闲不住的,早上便出去了。至于四弟那边,皇后娘娘似乎来了家书,他应该正在看着呢。”
大皇子毕竟是修炼不到家,虽然是上眼药,这般自然是过于明显了一些。这里距离京城不算远,皇后娘娘又是后宫之主,让人传了家书过来也不是难事,倒是后宫其他的几位娘娘,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恐怕想要传递消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听了这话,朱成皓果然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虽然是第一个儿子,但朱成皓对他其实并未有多深厚的情感,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还在边疆搏命,等他回来已经几岁大了,自然也亲近不起来,而朱成皓本性也不是多么有父爱的人。
不过显然,皇子之间的争斗,也并不让朱成皓觉得愤怒,比起史上那位满清大帝,朱成皓也不要求必定会拼得一个你死我亡的儿子们面子上还得相亲相爱,不过大皇子的这点手段,他也不放在心上:“这也罢了,你带几位公主出去走走吧,免得都憋坏了。”
大皇子微微一愣,却是拱手听令,几位公主自然都有人陪着,哪里需要用得着自己,但皇帝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就要承担起哥哥的义务来。大皇子心思万千,不知道皇帝只是随口一言,还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份,让后头的弟弟妹妹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
等大皇子离开,朱成皓的脸色却算不上多么美妙,付昆和陆公公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木头人样子,打定主意就是不开口,贺文麒倒是想要学着他们,却见这两个没有道义的齐齐退后了一步,居然将他凸显出来,顿时满头黑线。
朱成皓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他也觉得大皇子今日做的不怎么漂亮,到底是年纪太小,功夫不够深,像是他们兄弟那时候,暗地里捅刀子可是兵不血刃。再说了,皇后娘娘给四皇子家书,无论放到哪里说,也没有多少逾越,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如今的大皇子显然还不懂。
比起这个,四皇子也是让他失望,徐皇后的手段朱成皓是知道的,即使是家书,她肯定也是做得妥妥当当,如今家书才刚到,大皇子已经知道并且拿来讲话,肯定是四皇子那边的人口风不够紧,四皇子一向宽厚仁义,在宫中身边的宫人还有徐皇后弹压着,不会出事,但到了宫外头,徐皇后鞭长难及,问题便凸显出来。
不得不说,朱成皓对几个儿子都是不满意的,如今年纪够大,能看出端倪的这几个,大皇子有些鲁莽,二皇子被他母妃教的小家子气,三皇子倒是能耐住性子,偏偏心性狠毒,瑕疵必报,他身边的工人死伤最多,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至于四皇子,却是有些憨厚的呆傻了,恐怕挡不住几位兄长的小手段。
徐皇后不可能护着四皇子一辈子,历朝的江山也该是朱家的,而不是徐家的,朱成皓对四皇子最大的不满,正是来自于他几乎完美无缺的母后,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去了,以四皇子的心性,怕是控制不住徐皇后,让外戚做大,对历朝百害无一利。
朱成皓不可能将未来放在徐家的手中,对四皇子的几次历练又是失望,宫中虽然还有几位小皇子,但年纪太小,连序齿都未有,能不能长成都是两件事。
想到这里,朱成皓叹了口气,忍不住想到当初见过的,贺文麒的那个养子,虽然年岁还小,却是个沉稳却精怪的。
想到这里,朱成皓忍不住看了一眼贺文麒,心中一个念头经不住的慢慢扩大,贺文麒的心性他是知道的,若是这个人教养出来的孩子,一定会符合自己的希望。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朱成皓叹了口气,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也明白,以贺文麒的性子,若是让他守望宫闱之内,怕是不成。
那头大皇子带着二皇子离开了园子,二皇子才露出几分喜色,笑着说道:“恭喜大哥,看父皇这个意思,是让那些公主们知道,谁才是最大的那个。”
大皇子听着也是心中一喜,但还是说道:“不过是几个公主,哪里值当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对于他们这些还未能自由出宫的皇子来说,公主们也是一方力量,历朝的公主虽然不能参政,但她们毕竟是皇帝的女儿,若是受宠的,也能影响到皇帝的决定。
二皇子好歹知道这话不能让旁人听了去,压低声音问道:“大哥,你看父皇是否真的受伤了?”
大皇子眼神微微一闪,不直接回答这话,却是转而说道:“桌上的红枣糕,却是少了许多。”
红枣糕补血,可见皇帝一定是受了伤留了血,至于重不重却是看不出,他们的父皇一向都是冰冷的模样,他们也不敢直面细看,倒是猜测不出。
☆、第118章 暗杀
那是一片绿色,带着太阳的光影显得分外的清幽,千层的阶梯蔓延而上,似乎有些无穷无尽,朱成皓慢慢的爬着,对他而言,也原本不算什么,但这会儿却觉得分外的累。
朱成皓有些疑惑的低下头,却见自己的手掌变小了,分明是十几岁孩子的样子。
朱成皓左右环视,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寒山寺,当年他被几位皇兄戏耍,被扔在了这边的深林之中,若不是,若不是什么……是了,文麒,若不是文麒伸手相助,自己恐怕就会毁在这一片的山林之中,这时候,文麒也该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吧。
寒山寺上种满了枫树,春天的时候绿叶如荫,到了秋日就成了一片红枫,贺文麒喜欢来这边找枫叶做成书签,作为小礼物送给同窗,虽然礼物轻薄,但胜在一个风趣压制,倒是能让读书人更加的喜欢。
刚开始,朱成皓还在嘲笑这个孩子这般年幼,就会些读书人的清雅爱好,将来还不知道得多么风流,等后来知道贺文麒的家庭,却明白他这般做,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贺家当年虽说不是穷得叮当响,但家里头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用来打点关系的钱财,贺文麒不愿意给母亲增加负担,便每每想一些雅致却不用花钱的玩意,这才能换来同窗们的交际。
那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却已经这般的成熟,会为了家里头着想。八岁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是想尽办法,从那些女人的毒手之中留下命来,还是费尽心思,想要讨得父皇的喜欢,更甚者,是从那几个受宠的皇子手中保全自己,那时候他忙碌的没有风花雪月的时间。
朱成皓一直觉得,少年时期那些痛苦,不过是历练了自己的能力罢了,但这时候回头却不得不发现,那段时间对自己还是有些影响的。第一个就是,那些摧残他身体的毒药,虽然在方丈大师的帮助下,没能要了他的性命,但留下的暗伤却让他痛不欲生,之后他被杀欲所以,也有这些暗伤的作用在。
回忆自己的童年,他唯一能觉得快乐的,就是在寒山寺内的日子,那时候贺文麒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两人只是同辈而交,在他的面前,贺文麒是真实的,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有点儿小任性,却十分体贴人,那音容笑靥就像是一副生动的话,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永远的珍藏。
想到那纯真无邪的笑容,朱成皓心中的焦躁渐渐散去,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往上走着,周围绿色的枫叶一瞬间变成了红色,红枫时节,是他们相遇的时节,也是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年的时节,每年这个时候,他也总喜欢来这里,偶尔能遇见一次贺文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