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康倒是不觉得萧母的态度让人厌恶,反倒是看出几分跟牛氏的相似,反倒是觉得挺亲切的,他指了指那桶水,说道:“血水就是这么来的。”
萧九娘皱眉问道:“以前也从未听过,姜黄进了水就会变红啊!”
张灵康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混了水,而是混了碱水,正确的说,是姜黄遇到了碱才会变成血红色。要达到这一点,首先姜黄不能被稀释的太厉害,二来还得有碱水混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来人在井水里头投了姜黄,但姜黄很容易被冲淡,他必须确保你们在短时间内去打水,而且用的还得是装过碱水的桶,才能出现所谓的血水。”
萧九娘想到了什么,惊叫道:“怪不得,婶婶和那位看房的娘子看着都挺利索的人,这几天也没下雨,进来的时候确实一脚泥,他们一走我就得打水冲院子!”
只要找到了血水出现的原因,前后时间一联系就不难发现罪魁祸首。
萧母向来是个泼辣的,不然的话也不能在当家的早逝,自己仅有一个女儿的时候保住这栋宅子,她柳眉一竖,怒骂道:“好啊,原来是他们联起手来想要骗我们的房子,我就说呢,逢年过节都不走动的人家突然上门了!”
原来去世的萧大还有个亲弟弟,但从小关系就不算亲近,分家之后就少有走动,等萧大死了,那家人倒是上蹿下跳的想要夺他们家的房。
萧母向来不是个软柿子,家里头跟衙门还有拐弯抹角的关系,哪里能让他们得逞。
如今水落石出,萧母咬紧了牙关打算去找他们算账,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叫上娘家几个兄弟,不得揍得他们鼻青脸肿不算完。
倒是萧九娘想的更多一些,她皱着眉头又问道:“血水可以解释,但晚上的哭声呢,我跟我娘都听见了,但是隔壁的人家都没有婴儿,难道是他们估计在院门外哭?”
张灵康但笑不语,让母女俩从院子里挖了一些蚯蚓出来,都放到了水桶里头,他慢慢的将水桶放到那口井中,过了许久才慢慢的提上来。
等那桶被提上来之后,几颗人头凑过来一看,却见水桶底部趴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这东西头部扁平钝圆,四肢短扁,体表光滑无鳞,却不满粘液,尾部上下都有鳍状物,看着颇有几分古怪,大概是几个人头吓到了它,这东西张嘴叫了一声,浑似婴儿哭声。
萧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说道:“原来是这东西,早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东西因为叫声的缘故不太人喜欢,寻常也不多见,但其实农村长大的孩子都见过,只是萧九娘从小在县里头长大,萧母又多年居住在这头,倒是忘记了这回事儿。
事情水落石出,萧母气势汹汹的回娘家请救兵,张灵康却收货了自己的第一笔“工钱”,足足二十两银子,对于小户人家已经是笔巨款。
☆、第二十个天师
张灵康是被萧家母女俩殷勤的送出门的,出门的时候看萧母那满脸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要办喜事儿了,看的邻居啧啧称奇。
不过等院门一关,母女俩个都是一脸杀气,显然是要给那位婶婶点颜色瞧瞧,不然的话还真以为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原本张灵康没打算收钱,但挡不住萧母的热情,论嘴皮子他可不是萧母的对手,最后到底是收下了,萧母这才放了心,虽然有牛宝山这层关系在,但终归不好让人家出钱出力,自家就给嘴头的几句好吧,她可还没答应把女儿嫁过去!
离开萧家之后,牛宝山念念不忘的回头看了一眼,正瞧见萧九娘回头给他使了个眼色,顿时又心花怒放起来,就跟捡到了黄金似得。
张灵康瞥了眼笑得跟傻子似得表哥,顺着巷子往外走。萧家宅子虽然在巷子深处,但其实位置不错,这地方想要买一栋宅子,没有几百两是下不来的。
忽然,张灵康皱起了眉头,抬头朝着不远处的一栋宅子看去,比起萧家来,这栋宅子看着可风光多了,远眺着只能看见高高挑起的廊檐。
见他停下脚步,牛宝山终于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自家表弟一副严肃的样子,偏偏这段时间他涨了肉,婴儿肥初露,再板着脸就有些小孩儿学大人的架势。
牛宝山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自己想笑的冲动,开口询问道:“灵康,怎么了?”
张灵康指了指那栋宅子,问道:“表哥,你知道这是谁家吗?”
牛宝山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立刻滔滔不绝起来:“这不是秦家吗,他们那可是大户人家,听说家财万贯,家里头丫鬟都比小户人家的姑娘养的娇,附近许多村里头,都想要自家闺女进他们家当丫鬟,平时的月钱就够养活一家人的!”
张灵康听了这话,倒是奇怪的问了一句:“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偏偏还住在这里,附近就是市集,住的人也杂,不觉得太嘈杂吗?”
牛宝山一顿,挠了挠耳朵说道:“这我哪知道,可能他们只是有钱,没权,住在东城会被人欺负,也可能这边地方够大,他们一家子子孙孙的,也能住的开。”
这话倒是也合理,如果不是张灵康的精神力异于常人,恐怕也不会觉得这栋宅子有什么不对劲。放眼望去,他只觉得这正午的阳光下,这栋打理的精心的宅子依旧散发着阴沉沉的感觉,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霉味萦绕在宅子的上空,让他的感觉十分不好。
不过这栋宅子可不是现在的他想进就能进的,张灵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道:“萧九娘就住在附近,最好让她避着这边走,我总觉得不太好。”
牛宝山心中吃惊,经过方才的事情,他已经认识到这位表弟的本事儿了,如今听了这话,不免心中低估这个秦家是不是有些不对劲:“他们就卖豆腐,跟大户人家也扯不上关系!”
张灵康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正要往外走,却见秦家的大门打开,两个少年人正从里头走出来,其中一个锦绣长衫风度潇洒,另一个温润如玉,英气勃勃。
穿着锦绣衣裳的张灵康不认识,那个一脸温润的却是许钰许师兄。
张灵康来不及避开就被撞了个正着,他当下换上无害的模样,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双眼之中带着一丝暗藏的欣喜喊道:“许师兄!”
许钰显然也认出他来,眼神微微一闪,笑着带着那位锦衣少爷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许钰很担得天师道精英弟子这个名头,他看起来贵气却不过分的高傲,甚至带着几分对人对事的体贴和开阔,如今又正是少年当时,单论容貌也是赏心悦目。
许钰平时对弟子们总是照顾,这会儿也不例外:“张师弟,没想到会在这儿巧遇,今日休沐,你还未回家吗?”
张灵康这会儿显得十分的乖巧,似乎对这位师兄颇有几分濡沫之情似得:“真的好巧,我陪表哥出来逛逛,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师兄您。”
许钰扫了一眼他身边的人,神态丝毫未变:“确实是巧,我们正要去悬殊楼逛逛,师弟可要一道儿去?”
张灵康似乎有些挣扎,回头看了一眼牛宝山,最后还是摇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倒是不能跟师兄一块儿去。”
许钰倒也没有勉强,还嘱咐道:“路上小心,明日别误了回天师府的时辰。”
说完这话,许钰才转身跟着那位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的少爷上了车,一到车上,那位少爷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撇了撇嘴说道:“都不知道是那路子的师弟,倒是也有脸来跟你套近乎,我说,就是你脾气太好了,才惯得他们没大没小的。”
许钰温润一笑,淡淡说道:“既然都是天师府的人,他晚我一段时间进府,叫我一声师兄自然也使得。再说了,天师府一道可不是看资历的地方,虽知道他是不是天赋出众,没两年的功夫就超过了我的修为,这也尚未可知。”
那富家公子确实不信,摇头说道:“我说许钰,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你的天赋就是府主也是夸过的,又有你舅舅帮衬,这些人就是拍马也是赶不上的。”
许钰笑了笑,却不那么赞同他的话:“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天师道从来都不缺天才。”
富家公子噗嗤一笑,撩起窗帘子往外看,正好瞧见张灵康跟牛宝山说说笑笑的往城门口走,他指了指,不在意的笑道:“你说的天才不会是那个瘦猴子吧?泥腿子出身的小人物,能进天师府已经是了不得的福气了,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入道!”
许钰挑了挑眉,忽然说道:“他可不同,他是溯远临走之前特意看过的人,还专程送了自己的名帖给他,不然的话开学都几个月了,李玉华那个性子,不敲一笔的话怎么可能同意他入学,可见确实是个有天赋的,以后前途无量。”
“溯远推举的!”原本富家子的手都要放下了,听了这话又顿了顿,显然对溯远整个人十分在意,随后他仔细的看了一眼张灵康,到底是看不出有哪里与众不同。
想到溯远完全不给他面子的样子,富家子秦宣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整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溯远那家伙也会看差了眼!”
许钰微微皱眉,警告似得说了一句:“你可别闹出事情来,到底是天师府的弟子。”
富家子嘻嘻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不在意的说道:“知道了,爱操心的大师兄,放心吧,出不了人命。”至于是不是会少条胳膊断条腿,他就不敢保证了。
那头等许钰走了,牛宝山才松了口气,虽然这位道长看起来也挺平易近人的模样,但到底是天师府的贵人,那一身气度就让牛宝山不敢造次,这可不是他家表弟。
牛宝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哎,那就是天师府的道长,看起来真是气派!”
一说完这话牛宝山就觉得不对劲,他看了一眼自家表弟,补充说了一句:“我可不是说你不气派啊,只是,怎么说呢,感觉起来就是不一样,好像那位道长老是高高在上似得。”
张灵康自然不会在意这话,笑着说道:“许师兄入道多年,比我厉害也是正常。”
牛宝山一听倒是不干了,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可不一定,我表弟厉害着呢,以后肯定是国家栋梁,天师府的精英!”
张灵康扑哧一笑,转过话题问道:“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娘会担心,表哥,你随我一块儿回去还是各自回家?”
牛宝山一听连忙说道:“我肯定得送你回去,要是让你一个人回家,路上万一被什么不长眼的人欺负了去,我姑还不得埋怨死我。”
张灵康觉得也行,还说道:“那就谢谢表哥了,我还打算买些东西,顺便麻烦你搬回家。”
张灵康说要买东西可真没客气,等终于返家的时候牛宝山已经左手右手连带着后背都用上,就差没使唤自己的牙齿来咬。
就这样他也不让张灵康帮忙,还说:“这次哥欠你一个人情,这点东西算什么,都是轻飘飘的黄纸,我一根手指就能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