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弭细细思索,昨晚说了太多, 还真一时分不清是哪句。
他只好答:“对你,都很认真。”
“那……”
走在前方的程玄度突然回头, 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真的找过我吗?玩车也是为了重逢?”
她太认真。
许弭不敢糊弄, 回答地更谨慎, “有找过, 但没那么在意。”
“过去……”
“更像是看不见的推手, 给那时的我, 指点了一条方向, 仅此而已。”
微风荡起了她的裙摆, 柔软的布料擦过了他的小腿。
他静静看着,思绪却被裙摆,撩到了很多年前。
十三四岁的年纪,依稀懂了一些道理,但还不足成熟。只知道,一些关系的建立,需要付出成本。
比如真心,比如时间。
所以那年开学,他一遍遍去看新生队伍,一个班级一个班级的寻找,直到确定,没有他等的人,才终于认清了现实。
是啊,那不过是很巧妙的一段关系,只在医院见过几面,一看就是那孩子拿来哄人的话,他不该当真的。
未曾付出真心,也没有经过时间推敲,散得就像台风天的蒲公英。
他一遍遍说服着自己。
可后来,还是会下意识去捕捉那几个字眼。
想告诉,那个唯一的朋友,他已经不弱了,有好好锻炼身体,她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吧。
可过去了很多年,都未曾遇见过。
他早已褪去了青涩,在那条追求风和自由的路上越来越远,真的,成了热爱。
命运的齿轮,不知道在何时,开始了剧烈运转。
好在,还是安然的,把她送到了他面前。
即便热爱不在也没关系。
程玄度却是愧疚的。
过去太苦,那时惯爱嘴炮,爽就够了,根本没放在心里。
“其实,当初的话,我早就忘了,你不必……”
可开口后却无法再说下去。
不必。
不必如何呢?
不必放在心上,还是不用找她?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她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当时随随便便几句吹牛的话,会改写一个人的命运,更不知道,未来还会和那人拥有亲密关系。
他亦是没有上帝视角,所以,在偷偷埋怨的那多年里,不知道她挣扎在苦痛里,决心忘记过去。
好在恋爱,是把两个人彼此打碎,融合,重塑的过程。
好像,也没那么遗憾了。
许弭轻声笑着,开口,像安抚,但更贴近坦白。
“其实刚接触赛车那会儿,确实有和父亲赌气的意思。但想起,你描述过的速度与激情,也开始有了憧憬。大概……我真的适合,于是阴差阳错,便到了这里。”
他自然地忽略了很多细节,选择轻描淡写地带过。
那时摔得有多疼,那时有多委屈,那时许君蘅让他跪在暴雨里,责怪他不学无术,尊严碎了一地。
好在后来……
好在现在。
程玄度咬着唇,突然问起那个很在意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嘟嘟的?”
那个称呼……
回到程家后,就被苏女士嫌土气,严厉警告过不要再提。
她只能偷偷的,在私下保留着年少的那些美好。
至此那次意外,才发现,无法融入的家庭,即便换了名字,即便丢了过去也都是没用的。
于是,她把那些尽数丢在了十七岁的那场暴雨。
后来……
“那天你和许懿的对话,我听到了。”
!!!
那么早?!
许弭包容地看着她因意外而睁圆的眼睛,很想配合她严肃一点,但笑意却始终无法压下去。
“那时只是猜测,毕竟,止珩也叫嘟嘟。”
并不好笑。
程玄度的表情没有半点缓和。
许弭摇摇头,找寻着她无处安放的手,抓紧,相扣。
车子停在远方,他们并肩慢慢走着,似乎要把过去那些年的遗憾,错过,期待,通通都讲出来。
“后来我去问了开阳,看到了你以前的照片,才敢确认。”
过去这个词,总是承载着太多记忆,太沉重。
十七岁的程玄度,那日在病房外,得知自己无关紧要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要回头看。
只要不去回忆,就不会发现遗憾。
她一直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控制着自己敏感的神经,一点点,把自己调整成了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完美机器。
可现在,竟突然被那陌生且可怕的情绪占满了大脑的每一寸。
如果那时……
如果。
可思绪还没来得及延展,就被许弭及时掐断了。
“不过……你变得也太多了吧?”
“以前大大咧咧的,短头发,像个假小子。我最初,还以为你是个小男孩,”
程玄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啊,印象里,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喊得她,弟弟?
可是……
程玄度莞尔。
明知道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避免伤感,但还是要刻意刁难,“那你是,因为知道我是嘟嘟才喜欢的我喽?”
“……”
许弭一时哽住。